姜尚真揉了揉下巴,“也对。”
崔东山笑道:“上次喊你赶路去大泉王朝,围殴裴旻老儿,不就成了首席供奉,这次还不得捞个落魄山副山长当当?”
姜尚真深呼吸一口气,再无半点轻佻神色。
跟崔东山扯闲天,无非壮胆。
毕竟是要与兵家初祖生死相向,饶是以胆大包天着称于世的姜尚真,也要道心不稳。
好在姜尚真刚得手一把新鲜出炉的飞剑,可以先练练手。
飞剑长短与佩剑无异,姜尚真手持长剑,抖了个漂亮的腕花。
此剑得自一位半生不熟的故人。
在姜氏云窟福地黄鹤矶,当撑蒿的摆渡船夫,化名倪元簪,前身是藕花福地的读书人“卢生”,字西洲,他是隋右边的授业恩师。昔年纯阳吕喦游历藕花福地,曾经点化过卢生,赠予一场黄粱美梦。前不久卢生接到一道由老观主遥遥降下的法旨,与此同时,还赠送给他一篇道诀。
知道那一刻,卢生才知道,原来姜尚真没有诓他,藕花福地卢生,云窟福地倪元簪,的的确确,存在本身,就是一把剑。
老天爷发话了,卢生这类寄人篱下的土民,岂敢不从。
何况卢生也不算吃亏,他就此天高地阔,修道自由,读书自由,生死自由,当真自由自在了。
姜尚真神色洒然,自言自语道:“老观主道法高,就是心眼小了点,不就是在倪元簪那边说了几句混账话,就让卢生送剑,让晚辈送死。”
我今已接先生剑,天黑地暗一吐光。
**安朝姜尚真遥遥摆手,示意他暂时不用帮忙。
姜赦扭了扭脖子,望向远处**安。
“不是说你当过了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,就有资格染指兵家高位的。”
“你只是崔瀺的师弟,终究不是那头绣虎。”
“心肠太软,仅仅对自己够狠,哪里够,对待盟友,身边挚友,你还是太过讲究仁义道德了。”
“吴霜降还好,目的明确,做事不择手段,到底是个爽快人。郑居中所思所想,大道所求,你小子如今真能窥探一二?”
横空出世,修道三千年,建造白帝城,郑居中到底想要什么,确实是个大问题。
“真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,先被郑居中吃了姜某人的大道,再将你们几个一网打尽,嚼烂了咽下肚子?真以为我不清楚这处遗址的真实?你**安的身外身,梦里梦。他郑居中的心中心,腹内腹。两者叠加在一起,便是一份道上道的雏形。什么故作戏谑的学生崔东山,什么不惜一死的首席姜尚真,几可以假乱真的障眼法罢了,呵,忘了还有这位道侣。这般的心肠软,妇人之仁,有什么资格跟郑居中、吴霜降之流,共谋大业?”
崔东山与姜尚真面面相觑。
难道你是假的?莫非你也是假的?
一直隐忍到现在的宁姚翻了个白眼。
姜赦长枪戳地,松开手,伸展筋骨,真真假假,都无所谓了。
“到时候整座人间,还有谁能阻碍郑居中的大道之行?是已经散道的三教祖师,还是必须盯着那条青道轨迹的礼圣?或是忙于内乱到处平叛的余斗?难不成是蛮荒白泽?他郑居中一旦选择不再留手,何止是第二个周密?”
吴霜降微笑道:“我都快要被说服了。”
姜赦这番言论,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挑拨离间。
郑居中神色如常,姜赦的这种说法,不失为一个好建议,值得考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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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霜降无可奈何,郑先生可别吓唬人。
**安揉了揉眉心。
姜赦环顾四周,自顾自道:“一炷香,足够了。”
浩然天下的兵家祖庭,连同九洲各地的武庙,那些悬挂在墙上的祖师挂像,无风自动,扑簌簌作响,殿内一尊尊陪祀名将的彩绘泥塑,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。
姜赦缓步向前,狞笑道:“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徒子徒孙,大逆不道,一个个喜欢当那乱臣贼子!”
**安心念微动,那把始终作“壁上观”的金色长剑破空而至,被他握在手中。
姜赦见状,扯了扯嘴角,只是缓缓前行,也不言语,朝**安勾了勾手指,来。
长剑劈砍在姜赦的胳膊上,仿佛金石交错,在天地间溅出无穷火星。
一记手刀将**安整条右臂都剁掉。
锋芒无匹的剑尖在姜赦脸颊划过,如一支锥子擦过玻璃,呲呲作响。
姜赦一巴掌摔在面门上,持剑者瞬间无头颅。
一条条凌厉的金色剑气,切割天地,剑光直达青天屏障,激荡起海潮般汹涌的灵气涟漪。
姜尚真如释重负,总算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。
这也是姜尚真第一次亲眼见证**安手持此剑。
本以为持剑的**安会与姜赦厮杀颇久,不料异象横生,**安手中长剑直接脱手而出,化做一道刺眼的虹光,破开青天,转瞬即逝。姜尚真起先误以为是一记压箱底的杀手锏,几乎在长剑冲天而去的同时,崔东山却见自家先生好像出现了片刻的心神恍惚,姜赦借此机会,一拳洞穿**安的心口,松开拳头,五指使劲一搅,扯得整副神性身躯的金色丝线,都往心口处集中,导致**安的脸庞都显得扭曲起来。
姜尚真察觉到不对劲,震惊道:“怎么回事?!”
崔东山恨恨道:“周密这个狗东西,又开始作祟了。”
姜尚真心情沉重,头疼不已,“如何是好。”
崔东山无赖道:“怕个卵,有老郑在。”
姜尚真刚要放心,便等到了肝胆欲裂的一幕。
方才与姜尚真不同,吴霜降却是立即抬头看那处被长剑刺穿的青天窟窿,在即将合拢之际,只见一道气息截然不同的雄浑剑光,光彩夺目,从天而降,剑光速度之快,连吴霜降都觉惊心动魄,剑光瞬间便从**安头颅一穿而过。
如一把长度超乎想象的长剑,就那么将**安“钉死”当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