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加上身边这个对自己懒得遮掩杀心的顾璨,听说还有那个投靠真武山的马苦玄,大骊年轻藩王宋睦……
全他娘是从那个屁大地方走出来的人。
柳赤诚立即改变主意,“先往北边赶路,然后我和龙伯老弟,就在那座骊珠洞天的边境地带等你,就不陪你去小镇了。”
顾璨笑道:“只要收敛着点,其实不必如此拘谨。”
柳赤诚语气沉重道:“万一呢,何必呢。”
顾璨问道:“如果李宝瓶去往狐国?”
柳赤诚笑道:“那小姑娘没你瞧着那么简单,只说她自己的手段,小小狐国,谁敢伸手,就要断尾。”
顾璨脸色阴沉:“柳赤诚,我虽然不清楚你先前为何会改变主意,但是别忘了我这趟是回家乡,不要让我走一趟福禄街李氏祖宅。”
柳赤诚微笑道:“你啊你,这翻脸不认人的习惯,吓死个人。”
一说到这个就来气,柳赤诚低头望向那个还坐地上的柴伯符,抬起一脚,踩在那“少年”元婴脑袋上,微微加重力道,将对方整个人都砸入地面,只露出半颗脑袋露出,柴伯符不敢动弹,柳赤诚蹲下身,宽大粉袍的袖子都铺在了地上,就像凭空开出一本异常娇艳的硕大牡丹,柳赤诚不耐烦道:“至多再给你一炷香功夫,到时候如果还稳固不了小小龙门境,我可就不护着你了。”
顾璨突然问道:“你去过倒悬山吗?”
柳赤诚头也不抬,言语毫不遮掩,“除非与师兄同行,否则根本不敢去。”
与境界高低关系不大,关键是柳赤诚的身份根脚,不适宜接近剑气长城。
顾璨说道:“柳赤诚怎么办?”
柳赤诚说道:“到了白帝城,我自会将这副皮囊还给他,运气好,他还有机会与你成为同门。”
————
山坳茅屋那边,李宝瓶和魏本源也动身去往与清风城结盟的狐国。
魏本源自然是觉得自己这炼丹之所,太过危险,去了清风城许氏,好歹能让瓶妮子多出一张护身符。
魏本源祭出了符舟,极为雅致,御风远游之时,渡船四周生出虚无缥缈的朵朵碧玉莲花,倏忽生发,亭亭玉立,然后缓缓消散,使得符舟所经之地,回头望去,宛如小舟撞开了一条荷塘水路。
李宝瓶先前登上小舟之时,趁着魏爷爷率先登船,背对自己,双脚并拢,一个蹦跳,上了渡船。
久违的俏皮动作,显然心情不错。
见着了大哥,护住了魏爷爷的修道之地,与小师叔还能再见面。
等到魏本源落座小舟一端,李宝瓶已经站好,没有落座,大好风光,不看白不看,骑马游历平看山河,与御风俯瞰大地,是不一样的景致。
魏本源与李宝瓶说了些道听途说而来的传闻,真相如何,估计连许氏子弟都不清楚自家老黄历上边,到底写了什么。
那座数万头大小狐魅群居的狐国,那头七尾狐隐世不出久矣,七百年前曾经分裂为三股势力,一方希望融入清风城和宝瓶洲,一方希望争取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,还有更为极端的一方,竟然想要彻底与清风城许氏撕毁盟约。最后在清风城当代家主许浑的手上,变成了双方对峙的格局,其中第三股势力被围剿、打杀和关押,肃清一空,这也是清风城能够源源不断推出狐皮符箓的一个重要渠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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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者在那位妇人住持事务之后,开源有术,生财有道,狐国狐魅的总体数量,得到了稳步提升,她代替清风城与狐国签订了几桩秘密契约,其中一件,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,那就是许氏一直向狐国倾斜修行物资,但是每头狐魅只要破境失败,必须维持狐皮完整,以此报答清风城。再就是清风城在狐国境内,建造了方便游客赏玩的许多府邸,下山游历的谱牒仙师,行走江湖的纯粹武夫,风度翩翩的读书人,都是不需要自己掏腰包花钱的贵客,为的就是让狐魅动心动情。
狐国之内,被许氏精心打造得处处是风景胜地,书法大家的大山崖刻,文人墨客的诗篇题壁,得道高人的仙人旧居,数不胜数。
魏本源笑道:“许氏的挣钱本事很大,就是名声不太好。”
李宝瓶在清风城那边,买了些关于书生狐仙的才子佳人小说,版刻精美,几乎不输世俗王朝的殿阁本了,只是她未必会翻看,打算以后送给裴钱,对于江湖演义和山水神怪,其实李宝瓶如今没多少憧憬,比不上裴钱和李槐。
这些年,除了在书院求学,李宝瓶没闲着,与林守一和谢谢问了些修行事,跟于禄讨教了一些拳理。
这三人,自然对李宝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
偶尔在路上见着了李槐,反而就是名副其实的闲聊。
狐国位于一处破碎的洞天福地,零零碎碎的历史记载,语焉不详,多是穿凿附会之说,当不得真。
魏本源在一处入口落下符舟,是一座木质坊楼,悬挂匾额“连理枝”,两侧对联失了大半,下联保存完好,是那“世间多出一双痴情种”,上联只剩下末尾“温柔乡”三字,亦有典故,说是曾被云游至此的仙人一剑劈去,有说是那风雷园李抟景,也有说是那风雪庙魏晋,至于年月对不对得上,本就是图个乐子,谁会较真。
牌坊楼这边人头攒动,往来熙攘,多是男子,读书人尤其不少,因为狐国有一庙一山,相传两地文运浓郁,来此祭拜烧香,极其灵验,容易科场得意,至于一些故意赶考绕路的穷书生,希冀着在狐国赚些盘缠,也是有的,狐国那些佳人,是出了名的偏爱喜好读书人,还有许多心甘情愿在此老死温柔乡的落魄书生,多长寿,狐仙痴情并非妄言,每当心爱男子去世,不求同年同月生,但求同年同月死。
想去狐国游历,规矩极有意思,需要拿诗词文章来换取过路费,诗词曲赋散文、甚至是应试文章,皆可,只要才气高,便是一副对联都无妨,可要是写得让几位掌眼狐仙觉得不堪入目,那就只能打道回府了,至于是不是请人捉刀代笔,则无所谓。
给不出好文章,那就只能开销神仙钱了。
李宝瓶瞥了眼牌坊楼不远处的那座锦绣阁楼,皱了皱眉头,清风城许氏和狐国,是以此积攒文运?积少成多,想做什么?又能做什么?
清风城许氏低三下四,以嫡女嫁庶子,也要与那大骊上柱国袁氏联姻,是不是许氏对未来的大骊庙堂,有所图谋,想要让某位有实力承载文运的许氏子弟,占据一席之地,一步一步位极人臣,最终把持大骊部分朝政,成为下一个上柱国姓氏?
李宝瓶开始回想清风城许氏母子的那趟小镇游历,不行,得问一问爷爷,除了那件瘊子甲,许氏母子当年是否施展了障眼法,隐藏了某些真正的谋划。
有件事情,小师叔一直不介意,但是李宝瓶心里边始终有个小疙瘩。
那就是正阳山搬山猿与那小女孩,当年在小镇就借住在福禄街李氏家族。
如果事情只是这么个事情,倒还好说,怕就怕这些山上人的阴谋诡计,弯来绕去千万里。
朱河朱鹿父女,二哥李宝箴,已经两件事了,事不能过三。
魏本源掏了两笔雪花钱,带着李宝瓶一起走入狐国。
阁楼那边,有位懒洋洋趴在书案上的妇人猛然抬起头,心情雀跃,立即飞剑传信去往清风城许氏剑房。
很快就有飞剑掠回,给了一份粗略档案,密信末尾的措辞,不算委婉,要她休要有非分之想,山崖书院子弟,又是李家元婴的嫡孙女,别去招惹,如今清风城已是宗门候补,不可节外生枝。这让妇人心生不喜,手指上带了一副极长义甲的女子,将那封密信一点一点撕碎,虽然心中不甘,她仍是不敢违逆清风城的决定,只得慵懒趴回桌子。
那桃芽在狐国一处瀑布旁边结茅修行,魏本源所谓的机缘,是桃芽无心路过瀑布,竟然有一条七彩宝光的绸缎飘荡在水面,很快就有一头金丹狐仙急急飞掠而至,要与桃芽抢夺机缘,不料被那条绸缎打得皮开肉绽,差点就要被困缚脚腕拽入深潭,等到那失魂落魄的狐仙仓皇逃离,绸缎又浮在水面,晃晃悠悠靠岸,被桃芽捡取起来,仿佛自行认主,成了这位桃叶巷魏氏婢女的一条彩色腰带,不但如此,在它的牵引之下,桃芽还在一处深山捡了一根不起眼的干枯桃枝,炼化之后,又是件深藏不露的法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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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之间,桃芽就成为了狐国数百年以来的最大幸运儿。
狐国境内,不许御风远游,也不许乘坐渡船,只能徒步,所幸狐国入口有三处,魏本源拣选了一处距离桃芽丫头最近的大门,所以雇了一辆马车,然后给瓶妮子租借了一匹骏马,一个自己当马夫驾车,一个挎刀骑马,一路上顺便赏景,走走停停,也不显得行程枯燥。
到了半山腰瀑布那边,已经出落得十分水灵的桃芽,当她见着了如今的李宝瓶,难免有些自惭形秽。
结果三人饮茶之后,李宝瓶就叙旧完毕,起身告辞离去,说要北归,去一趟大骊京城找个朋友,至于先前留在山坳溪畔的那匹马,放养便是,陪她一路走过千山万水,也该歇歇了。
魏本源哭笑不得,桃芽也措手不及。
魏本源问道:“换乘山脚那匹马?”
李宝瓶一拍脑袋,笑道:“忘了与魏爷爷说,我如今也是练气士了,境界不高,但是可以御风。”
李宝瓶又补了一句道:“御剑也可,一般情况不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