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华服女子当即脚步一阵踉跄,事情已然过去十五年,其中的细节,这些活下来的人,无不早已推敲过数万次。加上她本就是灵心慧质之人,自然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,却一直不愿相信。
而这十五年来,皇帝又一直对自己极好,这让她更加不愿意去思考当年的真相。而她也从未想过,皇帝之所以对自己如此,会不会是因为愧疚和良心不安...
“殊不知,大哥才是那个被权利冲昏头脑的人,我一直想要的都很简单。如果我求不得心上人的青睐,那就求兄弟和睦,共创一番事业,留名青史。若求不得兄弟和睦,便求自己一人之下,尽展抱负。若求不得一人之下,至少也求做个下棋之人,而非棋子。
而那一日,我终究明白了一件事,一个道理....”
言至此处,陆沉舟的神色又再度放松下来,微微仰起头来,而后沉吟了半息功夫,继续开口道:
“一个人无论如何残忍,其身上都势必存在某个弱点,只不过这个弱点隐藏得极好,旁人根本无法察觉。而有些事,虽然可以狠下心来做,但往往在行事的过程之中,特别是在第一次狠心去做,又自以为刚刚做完的时候,会有那么一丝后悔。
甚至会去思考,若再来一次机会,自己是否还能狠下心去做这件事。有的人还能继续狠下第二次心,因为他们的弱点,不在情感之上,可是有的人,却狠不下来第二次心。”
“我还记得,当日行事之前,大哥曾召我入宫,而后我离去之时,他所在的宫殿一夜长明。他虽然对兄弟残忍,但却还不够残忍,至少对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三名血亲之一,没有那么残忍。
所以,他在以为一切计划皆已实施完毕,二哥已经万箭穿心而死,而长姐则被我同样下令格杀,之后他便可以利用我射杀长公主为由,再将我除去之时。他却发现,二哥未死,长姐未死,我也未死。
那一刻,大哥终于迟疑了...”
陆沉舟话音一顿,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,眼珠滚动数久,似是在压抑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一般,这一次足足过了三息功夫,方才继续开口道:
“大哥迟疑之下,加上长公主以死相逼,他已然下过一次狠心,心中正是后悔之时,却见长姐未死,便再也无法下第二次狠心。加上那时大哥已经确定,你周身经脉早已堵塞,与一个活死人毫无差别,所以为了长公主,便将你留在了朱雀楼中的密牢之中。
但是一个人的善心有限,一旦后悔之心得到了满足,便会立即再对旁人心狠起来。我知道他留下了你的性命,那么下一个要杀的人,一定是我。所以,当日我极力表现出对长公主的痴情,并且苦苦哀求他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,饶我一命。
最终,他看在长公主与你的面子上,终究是念了一丝兄弟之情,却要我做出了一个天理不容之事,如此才肯放过我,还肯给我加官进爵,要我护长公主一生平安。
杀!”
陆沉舟只喊出一个杀字,声音沙哑,声嘶力竭,眼中尽是恨意。至于杀的是谁,之前他早已说过,当下自不会再说一次。而这一次,道袍青年看向他的目光中,终于不再是一片冷漠,而是觉得眼前此人,早已是得到了报应。
而这一次,陆沉舟足足过了十息功夫,方才平缓了急促的气息,可抬眼之间看向道袍青年,却是双眼一凝,随即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,开口道:
“可是我的好二哥,我还知道一个秘密,真正的秘密。非但你不知晓,就连当时的大哥也未必知晓,我在知道这一点时,也是震惊无比,回忆起当日我们六人会师勤王之时的种种,终于明白了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。
为什么当日的老国师,在见到我们之后并不意外,为什么我们六人可以一路无阻,来到乾元宫。为什么他当日展露的修为,只是凝气初期,为什么在最后一击时,他明明已经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上风,只需完成那个术式,我六人必将尸骨无存。
可是,他却在最后关头,被二哥你一个当时连武道一境都算不上的凡俗武夫,一剑破去了真元护体,气绝当场。”
说到这里,陆沉舟却卖起了关子,不再开口。道袍青年一声转折,皆在那日那本功法之上,所以他自然记忆犹新,也记得对方此时口中所说的一切,如今想来,的确是疑点重重。
同时,他也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,对方说当时的大哥未必知晓,也就是说,现在的大哥已然知晓。那么大哥已经留了自己十五年,今日忽然又要杀自己,定然是与这个秘密有关。
“什么秘密?”
道袍青年,赫然开口,而就在其开口的同时,陆沉舟面色一寒,出声之间,句句诛心:
“因为我的好二哥,你身上流淌的,正是楚玄国王室正统血脉。那老国师为你们这一脉,守了一甲子之久,终于见到了当年失踪的小太子,看到你率军杀回王城,他多年夙愿终于可以达成,他当日早有了必死之心,所以才会放我们入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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