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琬看施无弃动了一下,像是要准备直接冲进去。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警觉地问:
“你干什么!”
“下意识……”施无弃轻轻拨开她的手,“放心,我不会真去送死。”
众目睽睽下一个守卫丢了小命,其他守卫放弃了抵抗四散而逃,百姓们也吓丢了魂,没胆子再看热闹了。
“试试剑?”施无弃问。
“这……能行吗?”慕琬有点犹豫,“出了岔子不好给水无君交代。”
“现在不是剑的问题。”施无弃指向结界,里面的景色波动扭曲,“是我们能不能进去,和他们能不能出来的问题。而且既然声称神剑,应该没那么容易坏吧?只要你速度够快——我是说,如果出了问题,撒手也要快。或者给我,我来。”
“……还是我来吧。”
慕琬双手握住剑,沉住气,站在结界前。她回想着使伞时的技巧,待到灵力上涌的瞬间一剑劈过去。她与结界保持着一段距离,从剑锋上闪过的剑气势如疾风,如划开一层窗户纸似的。眼见着那道一人高的裂缝慢慢开始合拢,慕琬侧身直接钻了进去。当施无弃的侧身离开缝隙后,它刚好闭上了。
城王府一片狼藉。
与外界相比,这里昏天黑地。家臣和下人都躲在旮旯拐角,瑟瑟发抖。施无弃蹲下身问一个道儿中央的小丫鬟问话。她怕是吓傻了,一动不动,问她什么话也不回。他不浪费时间了,顺着建筑物破坏最严重的方向走。慕琬攥紧了剑,试图从中汲取一些安慰。一遇上麻烦事儿,她心里反倒没有几成把握了。役魔使以驾驭式神的力量为傲,失去这一切,不仅相当于丢了武器,而更像是没了手足。
是不是以前太依赖他们了?
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在前方炸开,震耳欲聋。不远处的“房顶被掀了”——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,而是三层楼的建筑受到切实的摧残。整个屋瓦都被内部的某种力量顶破,碎砖断瓦四散飞溅,砸到哪儿都能留下一个小坑。附近有许多丫鬟和更漂亮的女人连滚带爬地躲远,也有几具尸体晾在地上,树上,墙上。
有些砖块上带着半张破碎的符咒,估计是山海的手笔。
这儿应该就是城主给他的妻妾们修的小楼,四姨太一定在这里。但当下最惹人注意的,是天上那逃逸而出的……妖怪,怪物——随便什么非人之物。它,或说她,不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,一声未平一声又起,层层堆叠,流转,回荡。这团云雾十分诡谲,上面不断从不同的地方浮现出人脸来,时而隐匿。从远处看,像无数个眼睛一眨一眨的。
有时,那些脸会从黑云间飘出来,拖曳出纤长的雾丝,仿佛女人的长发。那些脸的眼睛都是空洞,张嘴笑的时候,云里透出暗绿的光会从面部的五官溢出来。
四姨太呆呆地在正下方站着,双目无神,肢体僵硬,像个被吊起来的木偶。残断的墙壁上,能看到山海身影。施无弃踏着墙壁一跃而上,翻进了顶层,慕琬愣了一下,目测了高度,只能从门口跑上楼了。
城主像个鹌鹑似的缩在墙角,抱着头。施无弃注意到,剩余的半截墙壁上贴满了符咒,看来他们已经有过一番对峙,只是妖怪在此刻冲破了封印。整齐的新符咒密密麻麻排列在他们面前,形成了一堵符咒构成的墙,替他们挡下狂风。符咒的墙前水无君半跪在地上,切血封喉深深地插进地板。但它或许固定不了太久,已经有裂痕出现在地面上了。
“这是什么妖怪?怎么对付?”施无弃开门见山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