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见到陈一鑫之后,便主动自我介绍。陈一鑫见他一身绫罗绸缎,腰带上还镶了一方色泽纯净的玉石,想来应当是富商之类的人物,便也上前见礼,让随从沏茶招待。
“在下前月在招商会期间曾去过舟山定海港参与竞买专营权,不过陈长倒是第一次碰面,幸会幸会!”这李子安说话也是极为俐落,不等陈一鑫问,便主动说出了自己如何与海汉搭上关系。他在舟山招商会上见过钱天敦和石迪文,此时一见陈一鑫,俱都是一样的寸许短,一般的自信神情,便知他可不是普通的海汉归化民,而是货真价实的真·海汉人。
“舟山开招商会的时候,我还在福建,也是最近才到了北边,李老板没见过我也是正常。”陈一鑫现在还摸不清对方的来意,只能滴水不漏地应道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李子安点点头,然后接着说道:“在下早先去舟山的时候,听说贵方并未开通与扶桑国之间的通商航道,当时还甚觉可惜,想不到才过月余,就在这长崎港见到海汉帆船了。”
“李老板经常来往这边?”陈一鑫问道。
李子安应道:“只是做点小买卖而已,陈长见笑了。若是陈长需要在本地采买货物,在下倒是可以代劳,价格或许还能比市面上低个一两分。”
陈一鑫听他这意思,显然是对这里很熟悉了,当下便道:“其实这次只是来探探路,看看这边的情况,李老板要是方便,请给我说说本地的情况,有什么买卖可以做一做。”
李子安笑道:“这还哪需要什么介绍,海汉货行销天下,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好东西,在这扶桑国也是一样。不满你说,在下这次过来,便运了一些在舟山采购的货物过来卖,船到这里当天就全卖光了,所有的货都没过夜,几个时辰,近万两银子就到手了,你说赚不赚?”
小主,
陈一鑫道:“李老板把这赚钱的买卖告诉我,就不怕我带着货过来杀价?”
李子安不以为然道:“如果海汉经商的目光会如此短浅,哪还会专门搞招商会找我们这些行商代为销售。这天下如此之大,光靠你们自己卖,很多地方也是去不到的,就算你们与扶桑之间通商,货物卖过来不也还是得找本地的商人代为销售吗?抢在下的生意,对贵方来说不过是左手倒右手,完全没有意义。”
“李老板倒是看得透彻。”陈一鑫不禁称赞了一句。与海汉合作经商者都是冲着其中的丰厚利益来的,而能够把这中间的利益关系梳理明白的人却不多,这李子安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,也算是有些本事。
“过奖过奖。”李子安抱了抱拳示意,然后继续说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今天冒昧来拜访,也是有事相求。”
这才是要说到正题了!陈一鑫点点头应道:“李老板请讲。”
李子安在长崎经营进出口贸易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,与本地各门各路的人物也都基本熟识。但近期西方国家的商人却联合起来,要求长崎官方禁止李子安在本地进行贸易。原因跟海汉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,因为李子安近期在长崎卖的玻璃制品,极大地影响了西方商人的买卖,原本这门生意几乎是被他们所垄断,但海汉货进来之后,畅销品一下变成了滞销品,这种变化让西方商人们难以接受。他们又不愿降价处理手里的货物,于是就打算联合起来抵制李子安。
陈一鑫听到半截就已经明白了,这是进入日本市场的海汉货对西方海商产生了冲击。不管他们从西方运来的货有多好,其成本都不可能比海汉工业化的生产模式低,再加上运费和工艺开的能力,对比海汉货自然没有多大的竞争力可言。西方货被海汉货挤出市场,这种现象已经在大明东南地区出现过多次,市场规律终究不是几个商人联合起来就能阻挡得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