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它的前任主人,堪称学究天人,其不论武学、医学、道学皆为当世冠冕,被誉为三百年来道学第一人。”
刘和与孙原瞬间对视一眼,两人同时想到一个人,一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代高人,真正的高人。
“道学三宗,蜀中玄机阁,江东神机宗,还有中原的天机台,于当年大将军梁冀被杀时汇聚于楚地章华台,共以占卜之术测大汉未来百年运势,结果天象大变,天雷落下,占卜被强行中止……”
“天象?天雷?”
刘和哑然失笑,“此不过神话而已,怎有可能?”
他的笑声不过只是一半便已笑不出了,他看见了许劭淡然的神色——这样的人,会说假话么?
许劭并未理睬刘和,只是自顾自地说着:
“那个人站在天雷所击之处,奋力向天怒吼,傲然将此剑插入脚下,扬长而去。”
“公子——”
“可知为何?”
这是第三次许劭直视孙原的眼睛。
那个人,和眼前这位紫衣公子几乎一模一样,即便是面容截然不同的两个人,当年当日、今日今时,又何其相似?
孙原的手放在案几上,捏着杯盏光滑的外壁,杯中茶水清澈,倒映着他的容颜,随着茶叶在杯中轻轻荡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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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知道答案,却不知道怎么说。
浩浩天道,是古往今来多少人的信仰,当这份内心所坚守的公正、道义终有一天崩塌的时候,人的选择只有两种,要么死,与自己的信仰同生共死;要么逆天,与这个背离了自己的信仰生死相搏。
当年的那个人,也曾为大汉的万千黎民作生死相搏,可他终究对所谓的天道的绝望了,他决心做一个逆天改命的人。
刘和在一旁,沉思许久,猛然抬头道:
“张角?!”
许劭点点头,张角,正是张角,统领数百万太平道教众的太平道教主。
大将军梁冀,三十年前威震朝野的权臣,二百年来大汉最嚣张跋扈的权臣,一夕横死,那一刻,全天下都明白了一件事,所谓的“皇权”,不过只是朝堂上那群衣冠禽兽争夺的儿戏而已。
昔年的道学高人张角,从此成为太平道教主,成为天下最有可能谋逆造反推翻大汉江山的可怕力量。
“当年的他啊,便似公子你这般模样,是后起之秀,道学中人无不为之侧目的一代高人……”
许劭的声音在静室中散去,末尾,是他那长长的叹息。
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,短短一杯茶的时间,他的叹息已不下五次。
连他自己也不曾料到,他夜观天象占卜而出的“救世之臣”竟然和张角一个性子。而当今天子却要给这样的人最完全的支持。
对面那久久无话的紫衣公子却淡淡一笑,一字一句地斩钉截铁:
“苍天无道,不分黑白对错,那便逆天,又有何错。”
刘和愣住,许劭抬眉。
许劭怒了,他本以为他找到的是将来大汉朝堂的坚固基石,却从未想到,孙原选择握紧这权柄,竟是为了自己。
长袍大袖拂过天机剑,许劭的手指遥遥指向孙原身后的剑匣,反问道:“渊渟无波藏汹涌,波澜未现待潜龙,这柄渊渟剑藏着何等天意,公子当真明白?当真明白?!”
许劭的声音骤然激动起来,他霍然起身,袍袖翻动间,带动案几上茶盏,翻了茶水。
他手指直指那座剑匣,高声道:“天降大任于斯人,渊渟剑之主人必是人中之龙,孙太守心中藏私,对得起渊渟剑等待的这十年么?”
刘和的目光瞬间凝住,他丝毫不在意许劭的高声厉喝,反而轻轻放下了手中铜勺,一改脸上神情,望着许劭的目光中已多了警惕与审视
他的嘴角微微挂上冷笑:“先生知道的,未免太多了。”
孙原在药神谷十年,这件事除了当今天子,只有刘和知道,顶多他的父亲刘虞知道一些,整座帝都,刘和自认无人知晓其中关窍。先前许劭直说复道血案之事,刘和心中已有警惕,如此绝密之事,除了孙原与赵空两位当事之人,便是刘和身为天子近臣亦被封锁了消息,许劭一介布衣,他从何知道?
刘和对许劭尊敬,是因为许劭名声在外,可他刘和,更是大汉最年轻的议郎,二十岁便身在大汉权力漩涡中的的刘和刘子融。
许劭轻轻一笑,冷峻面容不改,道:
“许劭知道的,未必能比二位少多少。”
“天机神相”许劭许子将,月旦评创始人,一介布衣,敢于在乡野草莽中直言大汉朝政弊端的真名士,无愧“相人、相面、相剑”三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