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氏并没有直接回应这一质问,而是继续平静说道:「君言受迫于人,无非遇强则屈。妾之妇贞,君弃若敝履,今时贞或不贞,干君何事?妾之孩儿仍然在庭,君之君父安在?一纸传达,判然两生。君今入户来扰,妾又何事冒犯?如若仍不见恕,妾唯一身,凭君处决。」
说到这里,她直从席案下摸出一柄尺余长的短刃置于案上,转又一
脸决然的望着陈顼。
陈顼听到这里,心情一时间也是羞恼交加,抬起腿来一脚踏在案上,指着柳氏怒声喝道:「***,谁人教你如此刁悍!」
房间中彭娘听到这吼骂声,心内也是一慌,方待开门奔出,前后两小儿却前后抱着她的腿嚎啕哭泣,只能低声呼喊着:「郎主息怒、郎主息怒……」
柳敬言并没有因此怒吼而有畏缩,反而是将那短刃又向前推了一推,仍是神情平静的跪坐席中。
陈顼看到这一幕,心中更是怒火翻涌,视线几度在那匕首与柳氏身上游移。他最后还是拂袖而出,但也并没有就此离开,只在庭院中徘徊行走,当见到姚娘子留下两名仆员都一直在望着他,心情不免更加烦躁,眉头皱的更深。
如此过了好一会儿,他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,愤怒的神情也收敛起来,再次走回房间中,望着仍自呆坐席中的柳敬言抱拳作揖,旋即口中便沉声说道:「前因故情扰怀,失礼娘子,还请娘子见谅。」
柳敬言见他态度有此转变,不免也是愣了一愣,但也没有说什么,仍是默然不语。
陈顼深吸一口气,口中继续说道:「我与娘子,本非仇敌,皆因梁帝错配,遂成夫妻。娘子名门贤姝,若非受我所累,此生想必能得享良缘。前缘已有一纸勾销,今复来扰,确有失礼。唯我如今身陷异国、孤立无助,只能求告娘子。娘子今得宠襄阳公主,若能为我进言,使唐公放我南归,我必不胜感激,也绝不会再来滋扰娘子!」
柳氏本来就是梁帝萧绎当年为了拉拢其叔父陈霸先而塞给陈顼,他对此女也并没有多深的感情。之前是想凭着夫妻关系让柳氏听他命令,但见柳氏如此决绝的抗拒重续前缘,他便也不再勉强,转而央求起来。
说到底,他本来的意图也就是返回江东。那使者徐陵也不知是真奉了他叔父的意思,还是别有隐情,竟然不向唐公力请此事,他也只能自己努力了。毕竟就算要留人质于此,有他堂弟陈昌在此便足够了,他继续再留在这里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。
只要能够返回江东,柳氏愿不愿再与他重续前缘,他也不在意。离此浅滩便是鱼归江海,届时恣意徜徉,大丈夫又何患无妻!
待见柳氏皱眉不语,陈顼便继续说道:「娘子所以不愿重新归我门下,想必也与那李雅将军有关。娘子若能得适其门,倒也不失为良缘一桩。唯我孩儿岂如养于父族得宜?我若继续留此,我儿不过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囚徒之子,若能随我返回江东,则将贵不可言!娘子忍为一己求全之私欲,误我孩儿一世之前程?」
「可是,公主怜我母子孤弱无助才有垂怜,我岂可据此进言、更贪非分!」
柳氏听到这话后,却摇头拒绝道。
陈顼本来就是按捺着心中火气与这女子交流,听其仍然如此迂腐拘泥,当即便又皱眉道:「娘子与我旧是夫妻,助我即是助你。我已经不再追究你不安于户、招惹孽缘,你若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助我,是要逼我反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