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张灰白的发被雨水浸湿,一缕缕散落在脸颊上,肩膀上。
所有的宾客都在一旁窃窃私语着,老张仿若看不到他们,闭上眼自顾自说道:“你们都不认我了吗……”
司琴此时已经背过身擦着眼泪,他们是在一起多年的祁王府老仆,恩义不比与我的情谊差半点。
若是此时与老张相认,我们三个都没有活路。但如若不认,老张被带走,依旧没有活路。
万分焦急之时,流火却发力继续拖着那官差往门外去。
其中一个衙役走上前,抓着老张的披散的发,邪笑着说:“既然是这老头子认错了,但他的脸可对的上通缉令,那我们就先捉拿他归案了。”
说罢故意将老张的脸砸向地面,再抬起脸,便是一头一脸的血。老张的一只眼睛都肿成核桃样。
符玺并未出手相助,他根本不会在意老张的死活。
我的手却颤抖不止,眼眶微微发酸。心中咚咚直跳,我在想是不是赶得及在礼成以后去救他……
正在此时,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我的头皮瞬间就炸了。
“阿宝……” 唐嬷嬷终于还是忍不住,三步并两步的走向老张。
“喔?你们认识?” 那衙役阴恻恻的问道。
流火猛的停住了步子,那官差满口鲜血的疯笑起来。
雨还在落,一滴滴砸在唐嬷嬷的脸上,她的发都湿了,她红着眼问道:“你为什么要回来!为什么呀!” 说着她跪着,捧起了老张的脸。
曾经,她以为她找到了一生的归宿。后来了解到他在家中已有妻儿,便与他保持了距离,这逃亡的一路上,老张为了我们丢过魂、被山匪割过喉。
尽管我的一面之词道破他已出卖了我们的行踪,但当亲眼见到他再次出现竟已是伤痕累累、枷锁加身,唐嬷嬷还是顾念起了昔日的感情。
“文舫,你终于认得我了么?” 老张咧开嘴笑了笑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。
“阿宝,我自然认得你。可你不能攀咬格格,这里没有格格。只你与我两人躲藏在此。” 唐嬷嬷的眼泪滑落进了嘴角,一字一句的说道,无论如何唐嬷嬷都极力想撇开与我的关系。
老张的脸刹那间惨白如纸,伸出手指指向我的方向,被唐嬷嬷一把握住并且截断了他的话头:“你糊涂了么?”
她抬头对那衙役说道:“只我们俩私奔后藏匿此处,没有格格,祁王府的血案也不是我们犯下的。我们顶格也只犯了仆役夹带私逃之罪。”
衙役冷笑着用刀背拍了拍老张的肩膀,问道:“是么?”
老张浑身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,眼神变得凶恶起来:“扯到她便不成了,对吧?”
“要审案,去别处审。”符玺突然出口赶人,流火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。
“都是你们逼我的……” 老张的眼眉带着狠厉,嘴角却紧紧抿着。
他的上半张脸看上去带着滔天的恨意,而下半张脸又夹着压抑与不舍,看上去扭曲异常。
电光火石间,我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,我再也顾不得其他,转身望向堂屋外的院子。凤冠流苏在我眼前碰撞,眼睛触感微凉。
唐嬷嬷背对着我,一柄泛着银光,小而精致的匕首直直没入了唐嬷嬷的腹中。
唐嬷嬷望着这柄匕首,再顺着匕首望向老张颤颤巍巍的手,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珍珠:“究竟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?”老张的双目血红,手抖如筛,气喘吁吁说道:“我跟着你出来,却莫名其妙成了逃犯!我在泉斛村就意外发现我们已经被通缉了!”
“可你们呢!你们都知道,却瞒着我!你们一个个的孤家寡人,了无牵挂,那我呢?你们为我想过吗?!我还有老娘,婆娘和儿子!我成了逃犯,你们可想过他们的处境该当如何!?”
“我原想戴罪立功,我就算一人身死,至少保我全家太平!”
“可待我回到家,我的老娘已经被流言蜚语逼的上吊自尽了,我的婆娘也在家投了井,而我的儿子……我唯一的儿子……”
转而老张双眼怨毒的瞪着符玺,手指着符玺:“已经被他抓上了山!”
“我什么都没有了,我回到家,老娘和婆娘的尸体都已经长蛆了……我打开门,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……”
“若是那天你不叫我赶车,我就算死在王府中,我的家眷还能得一笔抚恤,她们能好好过下半辈子。我们全家都不会惨死!”
“衙门告诉我,只要上山指认兰裕格格,便帮我来找我儿子。可是你呢!我给过你机会了,你就是不肯帮我一起指认她!她分明就是兰裕格格!化成灰我都认得!”
“因为她,因为你们!我的家没了!”
“你个天杀的,到底把我儿子藏在哪里了!” 老张癫狂的冲符玺吼道。
“他已畏罪自尽。” 符玺轻飘飘的回答道。
四个字“畏罪自尽”,彻底点燃了老张,他竟猛的抽出了唐嬷嬷腹中的匕首,挺身站起向我们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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